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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笑容在人间 |
王逸老是王逸平的尊称,知道这个称呼特殊含义的人并不多,我视他为好弟兄,所以喜欢叫他王逸老。 王逸老离开我们整整一个月了,几次打开电脑想为他写点什么,可每次脑子都走神,总会想起最后一次和他交谈,分手时我提醒他保重身体,他跟我说“么事体”,可怎么就匆匆地“不辞而别”了呢?他的笑容仍在眼前,他的笑声犹在耳边,那么清晰,那么明朗,那么乐观的生命怎么55岁就戛然而止了呢?就这样,每次都深陷无法接受他“溘然逝世”的悲痛之中,总是写不下去。 王逸老的突然离去,让所有得知消息的人愕然,都问怎么会呢?那天晚上,在王逸老的办公室门口守着“睡熟”了的他,我望着茶几上放着的两支注射剂和一个针筒,隐隐地仿佛看到了他临走时的情形,忽然感觉心被刺痛了,于是一切都明白了,他在与病痛的抗争中,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也没有放弃,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这样带着梦想走了。第二天的情况通报会上,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哽咽着说出了我了解的王逸老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长期遭受病痛折磨的“隐情”,相信在场的人和我一样恍悟更增添了伤悲,眼里、心里都在流泪,所有的疑问化作了一种感佩。 我和王逸老熟识始于1993年9月,那时我在人事处工作,当年职称晋升申请截止的时间快到了,我发现符合申请条件人员名单中他还没有报名,一打听原来他重病开刀,在家休息,于是我去了他在田林的家。卧室很小,他半躺在床上,还在发烧,可并没有过多向我叙述病情,反倒是仔细听我说明来由后,很快有了精神,说要申请副研,让我先替他报名,他在家里准备申请材料。年底,通过评审他晋升了副研究员。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他患了克罗恩病,刚刚手术切除了一百多公分小肠。副研究员和克罗恩病是那年王逸老人生中几乎同时遇到的两件大事,又都极大地影响了他日后的工作和生活,此时他30岁。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原以为开了刀就好了的病竟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不治之症。不久王逸老又成为最年轻的课题组长,从此繁重的科研工作和持续不断的病痛折磨一直考验着他,使他的人生变得异常艰辛。在后来的25年里,尤其是近几年,他在拼命工作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跟我讲述了他的病情和自我治疗的过程,但每次都讲得非常平静,每次又都几乎是笑着跟我说“么事体”,以至于知道和不知道他的病的人也真的以为他“么事体”了。 2003年,药物所从浦西搬迁到浦东张江,全所科研工作也从“出论文”转到“出新药”。也是从那时起王逸老开始在所里崭露头角,成为“出新药”的开路先锋。他第一个主动提出到北京新药审评中心去“协助工作”,后来他告诉我,去药审中心的目的是为了推进在研新药丹参多酚酸盐的申报工作。当时所里研发新药遇到许多困难,甚至怎么写申报材料都不清楚。王逸老把从北京带回来的全套申报材料的文本资料进行大量复印,及时送给需要的课题组,并将在药审中心的学习心得广为宣传。之后所里又有很多科研人员先后去药审中心“协助工作”,回来后又都成为“火种”,很快新药研发就在全所形成燎原之势,而王逸老无疑是那个最早点火的人。与此同时,他更加拼命地投入丹参多酚酸盐的研发工作。他每天一早要横穿市区赶到张江上班,又几乎都是坐末班地铁深夜才回家,以致站台工作人员都认识匆匆闯关的他。2005年丹参多酚酸盐终于获批新药证书,并被誉为中药现代化的典范。王逸老和他的合作者,用丰硕的新药研发成果为全所做出了榜样,也成为“出新药”的头号功臣,此时他42岁。 王逸老一刻不停地忙于科研工作,问及他的身体情况,他依旧是那句“么事体”。尽管日益消瘦,脸色灰暗,病情加重的症状越来越明显,然而每天看见他却是精神饱满,目光有神,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性情也一反常态地活泼起来,变得喜欢说笑、逗乐,午餐时他在哪一桌,那里一定是最热闹的,居然成了大家的开心果。然而稍微留心就会发现他吃得越来越少,而不敢吃的东西则越来越多。好几次我俩交谈的时候,他都告诉我腹痛,便血,晕倒,虚脱,打电话呼救,被同学、朋友抬回家的经历。病情反复发作,不断加重对他的打击和折磨是非亲身经历所能想象到的。在王逸老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本他自己记录的病史,那里面描述的病症比我知道的更为详尽。然而,他不甘心就这样被病魔击倒,他一直怀有研发“全球临床医生处方首选药物”的强烈愿望,他更知道实现这个愿望的代价是要付出比健康人更多的努力乃至艰辛。因此,他从未考虑过停一停,休息一下,甚至必要的住院医治都被他简化为自己配药,自己注射等自我治疗,把去医院的时间都省给了科研。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减轻病痛的折磨,作为临床医生出生的他,还给自己开了一张精神治疗的处方:笑着告诉自己和关心他的人“么事体”!他要在开心的笑声中忘却如影相随的痛楚,用无畏的笑容去面对病痛和科研的双重考验。如今,提起王逸老很多人都会说他的笑容好像就在眼前,这是他留给人们的深刻印象。而在我看来,那笑容是一个以自己的健康换取他人健康的科学家的人生写照。 今年3月底的一天中午,我和王逸老在园子里十字路口的桂花树下聊了好一会,他觉得自己的病情加重的速度明显比以往快,进口激素用了没多久就几乎不起作用了。我问他为什么不换生物制剂,他说生物制剂是最后一道屏障,还是先加量服用激素,再拖一段时间,争取能把手头的两个新药做完。现在想来,他已在一分一秒地计算着时间,不单是为了延长生命,更是在为完成科研任务,实现自己的愿望做最后的努力。没想到的是,这次幸运与他擦肩而过了。 2018年4月21日,举行了王逸老的告别仪式,他真的走了!“30岁到55岁,人生的最好时光,王逸老是在与疾病漫长的斗争中度过的,更是在为解除人民疾病研发新药的艰难探索中度过的。”这句话也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那天黄昏,我看到了壮美的晚霞。我在心中告慰逝者,你为苍生谋福历尽艰辛,又将彩霞般灿烂的笑容留下陪伴我们,我会常在有晚霞的时候来看你…… 厉骏 2018年5月1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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